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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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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生已經健步如飛地進了書院後的雲山,什麽陣法圖見鬼去吧,先弄點吃的最要緊。

兩個時辰後,漢生左手拎著一只野兔右手揣著樹上掏的兩個鳥蛋躡手躡腳地準備溜回房間,不料剛進院門就發現向來不喜出門遛彎的師父他老人家端端正正站在漢生房間門口。

身後是子冉,表情一如既往地幸災樂禍。實在是欠揍的表情。

漢生嘿嘿一笑把野兔放到地上,將鳥蛋小心揣入懷中,野兔撒腿就跑眨眼就不見了蹤跡,顧不上心疼的漢生趕緊一路小跑到師父跟前,帶著無比狗腿和諂媚的笑容用最尊敬的聲音說道:“師父,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師父皺了皺眉。

自打漢生醒來,師父便老喜歡皺眉,照子冉的話說,見了你這半年畫的陣法圖,師父皺眉的頻率怕是超過了以往數百年的總和。

可見漢生於兵陣一道的天賦,真的就是沒有天賦。

漢生低下頭滿心忐忑等待著師父的口伐或體罰。

師父破天荒沒有生氣,只說了句:“收拾一下去前廳,你父親來了。”

啊?父親?

父親?

漢生呆若木雞。心裏又忐忑起來,自己沒有小漢生的記憶阿,面對根本就不認識的父親,很容易露餡的呀,萬一被發現父親不是以前那個漢生了怎麽辦。

在子冉的催促下漢生進了房間,洗凈了逮兔子掏鳥蛋時灰撲撲的手臉,換了身幹凈衣服。亦步亦趨跟著子冉來到了書院前廳。

只見前廳已有烏泱泱十來號人候著,其中一人坐在紫檀木椅上,漢生心裏想,探個親陣仗不小,看來漢生他老爸是個權貴。

事實也如漢生所料,漢生父親正是朝廷正四品兵部侍郎,算是兵部二把手。

師父並未出席,而是由子冉代為招待。

漢生走到廳中,對坐在椅子上的人行了一禮,喊了聲父親才擡起頭來。父親也擡頭,與漢生四目相對。

這是一個中年人,穿著朱袍,不怒自威。星目劍眉,目光沈穩深邃,似能洞穿人心。

漢生有些心虛,他眼中的威嚴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慈祥。

“漢兒”父親喊了漢生一聲。

漢生頭上的十字疤痕隱隱作痛,楞楞忘了回應。

“漢兒可還在怪父親早早把你送上山拜師學藝?”

漢生回過神,趕緊回道“怎會,父親自有父親的道理,總歸是為了漢生好。”

心中想著千萬不要露餡了才好。

父親聽到此話卻是一楞。

“若按你以前的性子,必然是狠狠鬧騰一番,再不濟也要砸幾個花瓶子茶碗的,如今倒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奇了。”

漢生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

父親感慨,“看來我家漢兒終究長成大姑娘了,懂事了。”

還好還好,漢生的心稍安。

然後漢生的父親屏退了左右,和漢生在書院四下閑逛,邊逛邊講了些朝堂之事,比如刀匠新推出了更輕更韌且更鋒銳的第三代漢明刀,又比如文帝再征新兵十萬,比如離石關外的邊牧族又蠢蠢欲動,又比如秦陽王朝秦武卒方陣已小成。

漢生心裏想著,難怪小漢生九歲便能作十八陣圖,從小便被父親這樣熏陶,可見家庭氛圍對於小孩培養真的很重要。只可惜在現在的漢生聽來與前世的娛樂八卦無任何區別,漢生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於滄萍山,尚未有機會走下山去見識大眾萬千象。

之後又東拉西扯聊了幾句家事和朝野八卦,比如家裏母親又給漢生添了倆弟弟,比如京城的糧價又漲了,比如皇後無子,太後又琢磨著選秀充實後宮,等等。

“為父此次受皇命前往洛水河一帶平叛,順道路過滄萍山便來看看你。為父還有公事不便久留,這個你收下,給你帶的禮物,算是補償。”

父親臨走前給了漢生一個木匣,諄諄囑咐讓漢生好好照顧自己,漢生道謝收下後,見到父親微駝的背,人群簇擁卻略顯孤單背影,有些難受。

此時已是未時三刻,正是平時用晚飯的時間,想著已經到嘴邊的紅燒兔子肉沒了,更是悲從中來。子冉也是很難得沒有嘲諷漢生,拍拍漢生的背便回了房。

漢生一時沒了胃口便也回了房,打開父親給漢生的木匣,發現匣子裏安安靜靜躺著一塊龜甲和一卷帛書。龜甲的盾片和環紋已然模糊,若不是龜甲尺寸太小太過完整,幾乎都可斷定是哪只千年老王八的殼子。

漢生打開帛書,立刻驚掉下巴。帛書頭二字便是:神屋。

師父曾讓漢生和子冉背過博物志,其中一篇便是中原四大名器之一神屋,其中這樣記載:“洛水有神龜,其壽三千六,其高十丈,長三十丈,能避邪靈、定風雨、興氣運,其甲名神屋,能蔔筮未知,逢兇化吉。”

說好的高十丈長三十丈呢?

漢生看著眼前頂多一巴掌大的小殼子陷入深深的懷疑。糾結了一會,還是按照帛書所說,刺了一滴血滴在龜背上。

這是傳說中的滴血認主麽?

血滴在龜甲的瞬間漢生便感覺到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拉扯,漢生很不爭氣地,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等漢生有意識的時候,正漫無目的走在黑暗中,前方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為什麽還要往前走?

漢生來不及思考,耳邊傳來孱弱的呼聲,文樞…文樞…一聲聲直擊心跳。眼前突然綠意彌漫,原來是片森林,漢生漫無目的走著,若有若無的呼聲漸漸消退,心裏卻莫名不安起來。

轉悠了許久終於來到一條河邊,一個素衣中年人披頭散發赤足,搖頭晃腦坐在河邊念念有詞:“大廈傾,大火起,燒盡城闕六百裏。大廈將傾,大廈將傾啊,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什麽鬼。

是在做夢嗎?漢生對著自己的大腿猛掐一下,媽的好疼。看來不是夢。

於是漢生走到他面前,問他這裏是哪裏,他看了漢生一眼,笑了。“人間地獄。”說罷縱身一跳,瞬間沒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漢生被他嚇得不輕。也不敢多留,便沿著河往下游走,運氣不錯,終於在日落西山之前見到了人煙。一位好心的老嫗收留了漢生,聊了幾句漢生了解到,這是秋城腳下的一個小村,晉軍與秦陽軍連年征戰,村裏青壯被征得所剩無幾,只剩老弱婦孺相互幫襯著照顧幾畝薄田,還好今年雨水不錯,地裏收成勉強夠糊口,若遇上旱荒,村裏恐要死絕。

今年晉祥三年,離晉朝滅亡十年整,距漢明王朝與秦陽王朝劃江而治二十年整,距漢生穿越到漢明王朝三百二十年整。看來是又穿越了。因為經歷過一次,這回漢生也見怪不怪。

秦陽大軍一路北上如今已連拔南陽,商河,丘郡,大澤四城,士氣大漲;而晉軍人困馬疲,死傷慘重節節敗退。照這個勢頭不出半月,秋城也保不住。

老嫗說到這裏就開始不住抹眼淚,她的兩個兒子都被晉軍抓了壯丁,現在雖在秋城,打起仗來怕是也要送命。戰火連天的,尋常人家的成年男子,充軍的充軍,服役的服役,村裏唯一識字的老先生前年饑災活活餓死了,如今一封家書竟難托。漢生於心不忍,便主動說願意為老嫗帶個口信給她兩個兒子。

“姑娘心善老婆子心領了,如今世道不太平,還是莫要外出,保命吧。”老嫗擺擺手拒絕了。

“章恬遇刺,改任趙芳為將,此戰不會敗”。漢生腦海中驀然冒出這樣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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